9月8日18时许,在关王庙南,见电力工人在高耸入云的输电线杆上劳动。
——题记
在百丈之高的输电线杆上劳动
就是臂生羽翅,脚踏风雷
在神明的身边打扫花园,修葺黎明和暮晚
挂在他耳朵上的风,是天堂风
向晚时分。一朵云在他的左臂尚未隐退
几颗星星已经裰在他的右臂上,越来越亮
他脸上的汗珠,闪着细碎的光
是另一种星星
此时——
我站在黑夜的冗文即将起笔处仰望
一群蛐蛐儿站在天光眷顾的草丛中仰望
看他的臂膀在深沉的蔚蓝里融化
看他在一段朴素肢体言辞的铺陈后
把天堂上的光亮,一刹那
接到人间镀亮
6月14日下午,在关王庙贾庄的草径上
我遇到的太阳,正在轰轰隆隆收拢翅膀
金碧辉煌的羽毛,漫天飞舞
像李白所言的燕山雪花,飘落一地
一些光,落在刚刚破土就壮志凌云
正在向天空
一毫米
一毫米挺进的玉米苗上
另一些光,落在一个在田陇上疾走着
怀揣一台梆子戏,边走边唱
为新苗喷洒液体的农人的头顶上
我没有听清楚那些在玉米的绿手指上跳动着的戏词
但我看见了浩荡金光对它们的洗礼
细致,温柔,通透,明媚。我看见——
正在收拢翅膀的太阳
轻声地阅读着大地的细节
镀亮了田陇上行走着梆子戏
千回百折的梆子戏,长腔曳地
镀亮了疾走的农人的散淡心
也顺便镀亮了恰好路过的一阵风
从农人右手上喷出的另一种光
镀亮了随风起舞的新叶,和它
伸进泥土里的细细根须
而玉米田里数不清的绿手指,是正在燎原的地火
镀亮了人间六月的某些开关
和村子里暗处的那些生动之物
放声歌唱的人
放声歌唱的人,把他张大的嘴放置在下午的暖风里
放置在麻雀、喜鹊、玉米、芝麻、花生的道路上
他吼出的旋律五音不全
舌头总是在路过弯道时走了捷径
但这不重要
歌声扑面而来,盖过初夏作物闪烁其词的交谈
歌声在麻雀的翅膀上闪亮,在杨树梢上筑巢
歌声,一直把太阳唱落
把新月喊出来
作为城市边缘的行走者,我
已是第二次遇见这个放声歌唱的人
我不知道我来,是否是为了踏他的歌声
但我从冥冥中感到,还会有更多次遇见
即使不一定能够遇见他
也一定会遇见他的歌声
当我路过他宽窄不一的音域
双脚像进了一条正值汛期的河流
汹涌澎湃,或静水深流
歌声,经过那张放置在暖风中的嘴
经过遍布传说的大地,流向天空
放声歌唱的人,也许
他来自城里的某个洼地,或者高处
平日里仰人鼻息,或养尊处优
有小忧伤,或小欢喜
他要把身体里的冷,或热,都呼出来
给生活和七月,弄出一些
滚雷一样,或者细雨一样的响声
他城里的炎热洼地,或寒冷高处
知道这个缄默的人,此时,在此地
像田野上的麻雀、喜鹊、玉米、芝麻、花生一样
放声歌唱吗?
黄金中原
麦芒从春天隐身的地方升起,光明中的慈航
黄金大地被古老利刃的弯光收割
母亲在一个小乾坤里,烙着
敬神的,和喂养儿女的黄金饼
金木水火土在暖风里交换血液
六月中原,黄金和疼痛越积越厚
越积越厚的黄金和疼痛,被一条大河收纳
并被它不舍昼夜地向东方的天空搬运
随风摆动的单楼
在四月。风来,或者不来
单楼村的麦子
都在脚踏泥土,轻摆身体
静修
塑造五月的金身
诗人从青麦芒上走过来
先要来一场雨,后要来一穹蓝
向麦子学习扎根、吐纳、隐忍
每个人抱着一团气
像八月的南中国海怀着热带气旋
在小宇宙里,酝酿古老风暴
一呼,一吸,练习穿墙术
有人终于突破昆仑的无形之墙,光
霎时间从头顶灌进去,注满他
一砖一瓦砌就的完美气场
总是被一群燕子的欢叫洞穿
这,又砌就了他们仰望星空的窗户
气,在一圈圈荡漾,荡漾
整个村庄都在轻轻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