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钱智俊:“财富效应”和“进步效应”构建了消费升级的“蛇形路径”,并衍生出复杂的价格现象和市场行为,是当前种种迷思的成因。 收藏更新于2018年9月10日 06:04 程实 , 钱智俊 为FT中文网撰稿 “筑城者,先厚其基而求其高。”剖析经济学现象,首先需要理清本质上“是什么”,才能讨论逻辑上“为什么”,进而明确政策上“做什么”。当前,“消费升级VS消费降级”之争日趋热烈,但是消费升级的定义、机制、路径等本质问题却尚未理清、鲜有关注。受此影响,较多的研究紧盯质量、价格、销量等消费现象的短期波动,因而陷入消费升级的诸多迷思。 立足基础性的分析框架,消费升级的本质在于消费总福利的提升。居民收入引致的“财富效应”,和科技发展引致的“进步效应”,是消费升级的根本机制。两者共同构建了消费升级的“蛇形路径”,并衍生出复杂的价格现象和市场行为,是当前种种迷思的成因。因此,为了破解迷思,有必要将研究方式从“由表及里”转变为“由里及外”,通过分析“财富效应”和“进步效应”的强弱趋势,洞悉中国消费格局的长期演变,进而为扩大消费内需提供切实的政策建议。 消费升级的两种机制和“蛇形路径” 资料来源:我们的整理 概念不清催生消费迷思 2018年初至今,“消费升级VS消费降级”之争日趋热烈,观点论据和政策建议纷至迭出。但是,根本性的概念问题却尚未理清,甚至鲜有讨论和关注:即对于当今中国,什么是消费升级?什么是消费降级?不从根本上明辨这些概念,就会陷入纷乱琐细的消费现象之中,导致讨论失去共同标准、逻辑失去理性依据。或形成鸡同鸭讲、公婆各有理的无效讨论,或陷入白马非马、偷换概念的逻辑陷阱,或导致只见局部、不见全局的盲人摸象。这非但无助于真理的发现,还可能人为地制造以下三大消费迷思。 消费迷思之一:“盯质”。基于直观感知,许多观点将消费升级(降级)定义为优质商品(劣质商品)销量的上升。例如,榨菜销量的上升一度被认为是消费降级的明证。但是,这一定义忽视了中国社会阶层和居民需求的多样性。第一,从时间来看,优质品和劣质品的需求上升可能同时出现。例如,2018年上半年,在榨菜、二锅头销量大涨的同时,高档白酒、豪华车型的销售增速却分别跑赢了低档白酒、普通轿车。第二,从商品来看,同一种商品可能兼具优质品和劣质品的双重身份。例如,2017年以来,平衡优质和平价的中档品牌,尤其是实现进口替代的本土产品,在食品、家电、服饰、电子产品等领域逐步崛起,对一、二线城市而言无疑是劣质品,但对刚刚开始追求生活品质的三、四线城市而言,确算得上是优质品。第三,从人群来看,即使是同一人群,也可能在不同领域形成“低档消费+高档消费”的搭配。例如,对于80后、90后而言,虽然尚未达到人生财富的巅峰期,但并不妨碍其为了自身兴趣和文化认同,成为部分领域的“发烧友”,或者在部分消费品上“轻奢”。“吃榨菜+背LV+出国穷游”的组合,在现实中并不鲜见。因此,“盯质”在三个维度上出现了以偏盖全的谬误,无法判断消费升级、降级何者为全局主要趋势,以此并不合理。 消费迷思之二:“盯价”。针对“盯质”以偏概全的短板,另一些学者用商品平均价格水平的上升(下降),来反映某领域消费的总体升级(降级)。例如,共享经济、二手经济、拼单网购带来的廉价商品和服务,以及连锁低价杂货店的迅速扩张,均被指向了消费降级。但是,这一定义会受扰于商品价格内生下降的长期趋势。在物质层面,制造成本加速下降。随着人类科技“奇点”的逼近,前沿技术的生产效率正在指数级增长,进而加速降低成本。例如,根据学术研究,1970-2020年,单位美元所生产的DRAM规模每经历1.5年就实现翻番,有力带动了高端电子产品的平民化。在非物质层面,溢价先升后降。与前代不同,80后、90后消费者不仅为商品的品质付费,也愿意为商品所代表的潮流、故事和文化等非物质因素付出溢价。但是,随着潮流的变迁、竞品的涌入和消费者阈值的提高,此类溢价终将盛极而衰。因此,每轮“爆款”商品的涌现,都将经历价格冲高跌落的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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