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涯是一位今年已二十七岁且仍在孤独写诗的女孩。我认识她的时候,大致在九一年,记得那是一个天气晴和的日子。那天我去市文联《原野》杂志社送稿,看见一 位秀气的女孩文文静静地在编辑部的旧沙发上坐着,一副局外人的样子,觉得颇怪异。之后就听编辑部的人介绍说她是杜涯,在省内外发了不少的诗,在县医院工 作,是内科护办室的一名护士。
我原来的时候也是比较喜欢写诗的,八四年曾经因为几首写景小诗被《许田》杂志(《原野》前身)采用而受到父亲一套精装《鲁迅全集》的奖赏,遗憾的是碰巧赶 上《许田》停刊,空欢喜了一场。后来又和诗友们组织过一个名叫白天美的诗社,可惜亦好景不长。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再写诗了,把诗书送了人,而改写小说 了。现在想来,这除了世事的变化之外,多半因为自己心境已趋向平和,不再单纯,不再容易激动,不再年青,同时也跟自己对诗的理解有关。但是自从认识了杜 涯,并且品读了她诸多的诗作以后,我发觉忽然间我又变得如往昔一样容易伤感了,激动了。这是不由人的。
因为同属一个许昌县,又因为同样痴情于文学,见面的机会相对就多了些。再见面的时候,就把这种感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想不到诗人惨然一笑,说:“你无法 不悲伤。”这话叫我莫名其妙。后来县文联开文代会,会后应邀到她那里去,闲聊当中谈及各自的工作、生活、学习、写作,才算顿悟。再举目环顾一下诗人不足六 平米的居室,不觉叹然。
是的,杜涯是困苦的,感伤的,抑郁的。一个女孩儿,从农村到城市,从护校到医院,在这座拥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城市里,举目无亲,无所依靠。而作为一名护士, 是相当的辛苦的,除了要护理好各种各样的病人,做好本职工作,还要和各种各样的怀着各种各样心态的健全的人和平相处,还要写作。这,若非一个世故的人,是 很难做得到的。用诗人自己的话说,这让她心力交瘁,几乎要崩溃了。
杜涯也曾想过改变一下生存环境,但是她只有护校方面的文凭,只能够从医院到医院,别无选择。而环境好一点的医院,早已人满为患,挤进去,没有相当硬的人事 关系,也是不可能的。只可恨迄今为止作家协会的会员证仍旧不能当作文凭使用,不然的话,相信她的景况会有所改观。尽管如此,作为诗人,杜涯仍旧是很勤奋 的,继诗作《遥望白杨》九二年获得河南省文学新人奖、市第六届文学奖之后,《秋天》又获《诗歌报》月刊一九九三——一九九四年度“临工奖”银奖。在纯文学 日益不被人重视的今天,这些成绩,不知能否会让她周遭的环境有所改变?
今年初,我正在家中闲坐,接到诗人一信,信中说要去北大作家班进修,作品已通过鉴定,只是资金不足,正在四处告贷。不知能否成行?
在结束这篇短文时,不知怎么的,心中忽又冒出诗人写于一九九二年的诗句:母亲静静坐着/脸上开满黄花。
想是又伤感了吧。 [正文结束] |